低声又重复了一遍:“铁柱哥,真的……谢谢你了。”那声音轻轻的,像一片羽毛扫过耳边。
我胡乱地点着头,根本不敢再回头看她一眼,扛起那沉甸甸的湿木头,
逃也似的冲进了愈发密集的雨幕里,把身后那片带着淡蓝色小花的伞,
和伞下那干净得晃眼的身影,远远地抛在了身后。几天后,村口那棵遮天蔽日的老樟树下,
照例是傍晚纳凉闲磕牙的据点。暑气还没散尽,蚊子嗡嗡地绕着人飞。我干完一天的活,
累得像条被抽了筋的狗,拖着两条灌了铅似的腿往家走,只想赶紧扒口饭倒头就睡。
刚走到樟树那巨大的阴影边缘,就被树底下那帮闲人的哄笑声给粘住了脚。“哟!
这不是咱们村的大功臣回来啦?”阴阳怪气的调子,不用看就知道是谁。王金龙叼着根烟,
斜倚在樟树粗糙的树干上,一条腿抖得像抽了筋。他爹是村主任,
这小子自打从县里那个什么“职业技术学校”混了两年回来,整天穿着件紧绷绷的花衬衫,
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能滑倒苍蝇,看人永远用下巴颏。
他周围簇拥着几个村里游手好闲的年轻后生,都咧着嘴,等着看戏。
“听说昨儿个上演了一出‘英雄救狗’?”王金龙吐了个歪歪扭扭的烟圈,斜睨着我,
嘴角咧开,露出两颗金灿灿的门牙,在傍晚的余晖里晃得人眼晕,“啧啧啧,那场面,
真是感人肺腑啊!咱们铁柱兄弟,为了秀禾妹子家那条宝贝狗,啧啧,那叫一个奋不顾身,
泥潭里打滚,嘿,比狗刨还带劲!”他周围的跟班立刻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大笑,前仰后合,
拍着大腿,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。我脚步顿了顿,
胸口一股无名火“噌”地就顶了上来,烧得喉咙发干。拳头在裤兜里不自觉地攥紧了,
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我强迫自己别开脸,不去看他那张写满嘲弄的脸,
只想当没听见,闷头走过去。跟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嫌脏。“哎——别走啊!
”王金龙见我低头要走,立刻拔高了声音,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,“铁柱,
不是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