脸上竟露出一丝温和的、几乎是悲悯的宽容,沉声道:“无妨,风浪颠簸,器物易损。
天朝之物,本就为通好而馈赠。” 那一刻,碎裂的瓷片在阳光下闪烁,
仿佛文明碰撞时迸发的火花,是馈赠与接纳的象征,也是脆弱与包容的见证。
海风卷起他的话语,飘散在港口上空,消弭了一场可能的冲突,
也播下了一粒和平交流的种子。未及细品这海疆壮阔与文明交融的震撼,
周遭的景色如沙塔般轰然崩塌、重组。
温暖的海风瞬间被一种沉重、压抑、几乎令人窒息的空气所取代。光线变得昏暗而摇曳,
空气中漂浮着灰尘、汗水和劣质油墨的混合气味。
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拥挤、嘈杂的印刷工坊。巨大的木制印刷机如同沉默的怪兽,
在工人们肌肉虬结的手臂推动下,发出“嘎吱——哐当”的沉重喘息。油墨的气息浓烈刺鼻。
一个身影在昏黄的油灯下伏案疾书,手指被油墨染得漆黑,眼神却燃烧着惊人的光芒,
如同穿透黑暗的利剑。他是马丁·路德。他刚刚将一份墨迹未干的文稿钉在门板上,
那纸张在昏暗光线下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。工坊里,
排字工人们正紧张而高效地将那些注定掀起惊涛骇浪的文字,
一个字钉、一个字钉地排列进沉重的印版。汗水顺着他们紧绷的脖颈流下,滴落在木板上。
耳边是印刷机单调而有力的撞击声,排字工低声确认字钉的细语,
以及路德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——这声音微小,
却仿佛蕴藏着足以撼动整个旧世界根基的力量。每一张印好的纸张被迅速传递出去,
如同燎原的火种。我仿佛看到,这些沾着油墨的纸张,正汇聚成思想的洪流,
即将冲破教廷森严的壁垒,冲刷着千年信仰的河床,重塑欧洲乃至世界的面貌。
这工坊的喧嚣与油墨味,正是思想解放与信仰革命风暴来临前最激动人心的序曲。
空间再次扭曲,熟悉的教室轮廓在眼前重新凝聚。我重重跌坐回座位,
心脏仍在胸腔里狂跳不止。
残留着丝绸的柔滑与木质甲板的粗...